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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34、救救我的孩子(4.19更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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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夜染從錦衣衛將黃賓帶走,萬通不敢怠慢,連夜便通知了黃賜。

黃賜能爬到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子,自是在皇上面前也頗為得寵的,這便撐著老臉,連夜奔到乾清宮前,大哭跪奏,祈求皇上賜見一面。

司禮監的秉筆太監,乾清宮的人也頗敬重,於是那守門的小太監為難地勸解:“不是奴儕不給黃公公您通稟,只是張公公可囑咐了,今晚不管什麽事兒,就算天塌了也不準打擾皇上。”

黃賜如何肯信,在乾清門外叩頭出血。

門上的不敢怠慢,只得層層將消息通報進去,說給了張敏聽慶。

良久,張敏親自出來,扶起已然磕得頭破血流的黃賜,嘆息道:“老黃啊,你快起來。不是門上的孩子不給你通稟,也不是我張敏不肯幫你這個忙,實在是……實在是皇上今晚不能見你。”

黃賜與張敏都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內官,彼此私交甚厚,黃賜明白張敏不會騙他。但總歸不甘心,便哀聲問:“皇上今晚難道是有哪位娘娘侍寢?這才不便見老奴?發”

“不是。”張敏自己也皺皺眉:“個中情由不是老黃你該問的,也不是我張敏該說的。總歸你明白一事:今晚無論如何你也見不到皇上。”

黃賜哀哀落淚:“可是今晚一晚,便足夠西廠要了舍弟的小命。難道要我眼睜睜瞧著弟弟慘死在那個小閻王手中麽?”

張敏也只能安慰:“小六那孩子是心狠手辣,可是他卻一向辦事都有自己的原則。只要黃賓當真沒有什麽,那他便不會真的對黃賓怎麽樣。老黃啊,你也別太擔心,你既然敢到皇上面前來給黃賓求情,就證明你心裏對他是有底的。只要他幹凈,就一定沒事的,啊。”

黃賜哀哀垂下頭去,無言以對。

張敏目送黃賜身影消失在夜色裏,也只能嘆了口氣。

他說的都是真的,不是門上不稟報,也不是他不肯幫黃賜的忙,是因為今晚上——皇上他根本就不在乾清宮內。

不光今晚,已經連續很多個晚上,皇上連他都不告訴,只悄悄兒帶了大包子出門。總要到天色將亮才回來,回來之後便一整天都心情愉悅。

皇上的這點子事兒終究瞞不過他老張敏,他不敢去問皇上,又如何能放過大包子。那晚他將大包子堵在屋內細細盤問。大包子先時不說,後來張敏都提到了小包子,大包子這才招了。

張敏這才知道,原來皇上這些個晚上都是去了內書庫。

張敏便私下裏也悄悄兒去過內書庫。那尋常連只蚊子都不飛進去的僻靜所在,簡直比冷宮還幽靜。裏頭卻有個眸光明凈、貌美若山野青花的女太史。

張敏的心下,還如何能不明白。

那一刻,張敏的心中不知是酸是甜。甜的是或許國祚終將有繼,酸的是,皇上都不敢將這個女太史公然召入乾清宮來,而要他九五之尊趁著夜裏偷偷摸摸地去——原因唯有一個,皇上依舊不敢叫貴妃知道。皇上還是,不忍讓貴妃傷心。

於是這個女太史將來的命運……便是他老張敏,也不敢擅做猜測了。

他唯有悄悄兒地格外關註著內書庫,關註著這個人罷了。

幾番大刑過後,黃賓抵抗不過,已是招了。他與江西都指揮使劉江跑官賣官,牽連到諸多朝臣。

司夜染滿意一笑,便將手中燒得火紅的烙鐵從黃賓心口處撤開,擱進了冷水裏。那水裏“刺啦”一聲,黃賓聽得心驚肉跳,急忙扭開頭去。

司夜染走回桌邊坐下,目光森冷卻輕盈:“咱家記得咱們成化朝第一個傳奉官,便是你兄長黃賜奉旨宣召的。那一回一次召入數十人,皆授予官職。論起此事,即便此時負責傳奉官的是涼芳,他卻也根本無法與你兄長相比。”

“你兄長當年掌握著傳奉官的權柄,你這個當弟弟的自然便該為此事鞍前馬後。他們的錢不方便送進宮裏,就送到你這裏,你將名單再交給你兄長。嘖嘖,真是無本的買賣,一轉手就是萬利。可是你們兄弟二人,竟將皇上的信任,將朝廷的吏治當成了你自己賺錢的營生,啊?!”

黃賓嚇得狠狠一閉眼睛。此時此刻他縱然還想著要替兄長遮掩,可是卻已經遮掩不住了。

“實不瞞你,”司夜染語聲平靜,一派勝券在握:“就算你今晚不招出你兄長來,咱家從楊曄嘴裏掏出來的受賄名單裏也早就有了你兄長。咱家不是要你死,咱家想要的是你兄長。你只要都說出來,咱家便保你活命。反之如果你不說,咱家會叫你明白什麽叫生不如死。”

這個夜晚,京師風雲莫測,草原上就更是風狂雪冷。

雪姬,這個明明名字中有“雪”的女子,這個明明性子強韌到連男子也比不上的女子,卻在這個風雪呼號的夜晚,疼痛得幾度暈厥過去,命在旦夕!

氈帳裏彌漫著血腥的氣息,蘭芽死死攥住雪姬的手,可是她自己的手根本比雪姬更冷,她的顫抖比雪姬

tang更甚。

她不敢落淚,死死忍住淚,一聲一聲地在雪姬耳邊低喊:“雪姐姐你不要睡,千萬不要睡。你再加把勁兒,為了你自己,也更是為了孩子,啊!”

幾個郎中和穩婆都急得一頭一臉的汗。

郎中不知第幾次過來提醒:“她的孩子月份還太小,根本生不出來!就算勉強生出來了,也活不了!”

蘭芽一聲怒吼:“那還猶豫什麽?保大人!”

“你敢!”卻在此時,雪姬一個激靈清醒過來,一雙充血的眼睛狠狠盯著蘭芽:“我再與你說一遍,讓我的孩子平安降世,不用管我!”

雪姬喊完這一聲,便又昏迷過去。

蘭芽淚如雨下,死死攥住雪姬的手,真希望能將自己的性命傳一半過去給雪姬,給那個也同樣在生死線上掙紮的孩子啊!

都怪她,都怪她。為什麽非要忍不住去跟雪姬問起從前的往事?為什麽要為難雪姬來代大人回答當年滅門的原因?如果不是她心急,雪姬便不會因此而動了胎氣……

倘若雪姬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,她如何還有臉在這世上活下去!

蘭芽便在雪姬耳邊喊:“你給我活過來,你聽見沒有!如果你不答應,我發誓我一定陪你一起去死!”

帳門忽地一開,一股風雪呼啦鉆了進來。

蘭芽一聲怒吼:“誰敢開門?”

若叫雪姬此時受了冷風,那是要命的呀!

擡頭看去,卻見岳蘭亭呆呆立在當場。

蘭芽便舍了雪姬的手,一抹眼淚跳下榻來,劈手便給了岳蘭亭一個耳光。打完之後,她反手又給了自己一個耳光。同樣地用盡了全力,同樣地打得半邊面頰登時紅腫起來。

“岳蘭亭,你不是人;而我岳蘭芽,也不是人!咱們岳家兄妹都對不起雪姐姐。此時該生死掙紮的人不是她,而是我們兄妹!”

此時床帳之內又傳出雪姬的慘叫。

岳蘭亭仿佛不知道臉上被妹妹甩了一個耳光,只是楞楞聽著雪姬的慘叫。半晌才緩緩說:“我說過要她打掉這個孩子的,我說過的。可是她不聽,她怎麽都不肯聽我的。”

岳蘭亭的目光投得杳遠,仿佛都沒看見眼前的妹妹。

“這是草原,風雲莫測,她懷著身子只會叫她左右為難。孩子是要緊,不過以後還有機會再有;可是若她的命就這麽沒了,光留下一個孩子,還有什麽意義?”

“這話我以為她明白,可是原來她不明白。她反倒因為這話恨我,她反倒跟我賭氣,不顧一切非要留下這孩子。”

蘭芽也是一怔。

原來是這樣,原來是這樣……

此時站在眼前的男子,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文武雙全、驚才絕艷的岳蘭亭,也不是草原上攻城拔寨、戰無不克的月將軍;此時站在她眼前的,是一個迷茫絕望的男人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生死線掙紮,而他卻只有哀痛傷心,卻無能為力。

蘭芽便忍不住想起雪姬講過的那個晚上。那個晚上嫂嫂冉竹動了胎氣,兄長為了與冉竹共度難關而說出了絕情的話……同樣的事情便又在哥哥身上重演。她明白哥哥此時心上的痛,絕非她承受的所能比擬。

蘭芽便上前一把捉住岳蘭亭的手:“哥,雪姬和孩子的命都在你手裏!想讓她們生還是死,你來定!”

岳蘭亭此時眼中才竄起一串火花:“怎麽由我來定?”

蘭芽捉著岳蘭亭的手奔到榻邊,將他的手與雪姬的攥在一起。

這一瞬,岳蘭亭的眼中終於滑下熱淚。那淚沿著牛皮面具滑落腮邊,滑落到雪姬的手背上。

蘭芽忍住哭泣,深深望住兄長的眼睛:“哥,你明白該怎麽辦。”

“當年你為了嫂嫂和孩子,將她攆出家門,叫她從此冷了心,徹底淪為歡場女子……哥,這是你欠她的,也是我岳家虧欠她的。”

“哥,你再不彌補,也許你今生今世都將再沒有機會了,哥!”

岳蘭亭眼神一痛,便收緊了手指,將雪姬的手緊緊包在了掌心。

他一眨眼,便是雙淚長流。

“雪姬你聽見了麽,是我,我就在你身旁。雪姬你一定要挺住,你聽見了沒有?我要你活下來,我要你好好地給我活下來。孩子不準有事,而你更不許有事。”

“我錯了,我知道我錯了……我答應你,只要你好好地活下來,我們就好好地在一起,你、我,還有我們的孩子。我們今生今世都不再分離……”

“雪姬,求求你活下來。求求你,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……”

哥終於說出來了,哥終於都說出來了……

蘭芽一把抱住岳蘭亭,兄妹兩個抱頭痛哭。

就在此時,雪姬忽然緩緩地叫出了聲。

“冉竹?冉竹姐姐……你來了。你是來接我了是不是?太

好了,我一直在等這一刻,我一直都等著你來帶我走。”

蘭芽和岳蘭亭都驚得狠狠一怔,截住悲聲,不敢再哭。兩人一邊一個都急忙握住了雪姬的手。

岳蘭亭淚下,低低呢喃:“冉竹對不起……求求你,放過她。不要帶她走……”

雪姬面上卻漾起微笑:“……冉竹姐姐,真對不起。我知道你愛他,我也發過誓我絕不會搶走他對你的愛——我說過我不會真的對他動心,我所做的都只是為了大人。可是我撒謊了啊,我沒有做到。我還是趁機成了他的女人,懷了他的孩子……”

“冉竹姐姐,我知道我真該死。只是我是真的,真的想要成為——月啊。成為月,代替你,陪伴在他身邊。”

“冉竹姐姐你不知道,自你走後,他有多孤單……”

蘭芽也大哭出來,朝著虛空叩頭:“嫂子,嫂子……求你,小妹我求你。”

就在此刻,雪姬忽然驚悸起來,朝著虛空大叫:“冉竹姐姐你別走!你說什麽將他托付給我?我不要,我不要!我要跟你走,我只是想將我的孩子順利生出來,我就跟你走!”

“我不會再留在他身邊,我不會再違背對你的誓言……不,不,冉竹姐姐,你別不要我!”

冷不丁“呱”地一聲,穩婆高聲歡呼:“出來了,生出來了!”



【明天見~】

謝謝如下親們:

xueronghua_2007的閃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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